走遍广东(39)四会·玉雕
　　图／文　本报记者　景小华　通讯员　焦亚邱

　　引子
　　“冰清玉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乃人品高洁的代言，而“琼楼玉宇”、“雕栏玉砌”则是词人想象中天上宫阙的堂皇，物换星移多少秋，惟有玉如故，时光推移，玉是人非，宝玉更加珍贵。
　　中国人对玉情有独钟，认为玉器携有瑞意吉祥、定惊避邪的功效，它高洁的品性和昂贵的价值，历来被人们视为珍宝。
　　能在价值不菲的玉璞上雕琢，自古便是极少数得道艺人的绝活，流传至今，国内形成了两种迥异的玉雕风格，人称南派和北派。北派历史悠久，玉器以摆件为主，风格庄重古朴，技艺深厚，雕工细腻，以北京、扬州、上海为代表，多用国内出产的玉料；而南派轻灵飘逸，追求创新，多出口，喜用缅甸翡翠，以广州、四会、揭阳阳美、信宜等为代表。
　　近日，记者专程拜访了刚刚获得联合国“国际民间艺术大师”称谓的玉雕名家高兆华和四会民间玉雕艺人，带领读者走进玉雕世界。

　　四会无玉却“产”玉
　　凌晨时分，月朗星稀，四会市一个欧式建筑里人头攒动，在四方形的街道两边，一米一个摊位，500多个摊位依次排开，每个摊位上都亮着应急灯，灯下照着各式玉器，这便是广东赫赫有名的玉器交易市场——天光墟。
　　每天凌晨三四点，玉器市场渐渐升温，人们从广州等地赶来交易，到了天亮时分，熙熙攘攘的人群陆续离开，采购商们带着新进的玉器产品回到当地开铺迎客，于是这里的玉器交易市场也就重归沉寂，当地人给这个天亮反而冷清的市场取名天光墟，这里每年有上亿元的交易额。
　　凌晨六点多，记者来到天光墟，但见各式玉器琳琅满目，多为小件玉器的挂件和饰品，镂空如绣球般的玉球、雕刻着盘龙的玉玺、十二生肖玉坠、佛像玉挂以及大珠小珠。记者询问一件水色不错的挂坠价格，老板却缄默不语，正诧异间，她用计算器敲出800元的售价，原来在这个玉器市场上盛行一个有趣的风俗，买者卖者之间的讨价还价大多用计算器进行，而不用口头说出来，这倒不是怕同行抢市，据说玉乃地下万年宝物，本是无价的宝贝，如果售卖则是对造物主的不恭，于是商人们只用计算器悄悄喊价。
　　四会无玉，但玉器市场却闻名遐尔，有“中国玉器之乡”的美称，得益于四会庞大的玉器加工市场。这里玉器的摆件、玩件、挂件和饰件款式多样，向来以中低档玉器产品闻名。近年来，也出现了“英雄长伴”、“八仙贺寿”、“猴子献桃”、“观音坐莲”等玉雕珍品。
　　目前四会形成了几条在国内颇具规模的玉器商业街——玉器街、玉器城、天光墟，有6万多人从事玉器行业，每年过手的玉璞上千吨，年产值8亿多元。
　　
　　玉璞价值连年翻番
　　玉雕风格有南派和北派之分。北派历史悠长，玉器以摆件为主，风格庄重古朴，雕工细腻，技艺深厚，用国内出产的玉料较多，以北京、扬州、上海等地为代表；而南派玉器作品轻灵飘逸，追求创新，以出口为主，原料多用缅甸翡翠，以广州、四会、揭阳阳美、四会、信宜等地为代表。
　　清代是玉器盛行的时代，四会玉雕也在这时崭露头角，然而没过多久，玉器行业失陷于清末乱局。直到近年，四会玉器行业又大有起色。
　　目前在四会，95％的玉器以翡翠为璞料，也有用辽宁岫石、海南独山石、印度东陵玉、澳洲澳玉，以及玛瑙、水晶等玉石的雕刻师傅。大的玉石璞料难得，通常会被制成摆件，这是翡翠制品中身价最高的一类，我们常见的有壶、瓶、炉、人物、佛像等。小件的玉料做挂件，挂在脖间或腰间，大多是传统吉祥之物，有的还镶嵌金银，装饰得非常贵气。玉璞的下脚料也会被善用，多做成配件，包括戒面、耳环、手镯、项链、头饰、胸针、手链等。可以说是料尽其用。
　　王师傅是被四会玉器老板高薪聘请的设计师，早年供职于老牌的上海玉雕厂。玉器老板亲自到缅甸挑选上乘的玉璞，交于坐镇后方的玉雕家制作，王师傅正在工作台上细雕他设计的作品《玉壶》和《秋景》。记者发现，玉壶洁白无瑕，在灯光下通透如冰，让人回味起“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的情景，而另一幅被称之为《秋景》的作品，原料亦是难得，是玉雕师傅可遇不可求的心水物。翡翠上色彩极富变化，翠绿色、紫红色、金黄色、黄褐色分立乳白色的玉石各处，这些难得一聚的色彩被王师傅巧妙地构思成一幅秋天瓜熟蒂落秋蝉啾啾的收获景象：翠绿的螳螂，紫红的扁豆，金黄色的蝉，黄褐色的黄瓜花朵。
　　在四会，像王师傅这样的玉雕家已不再满足于制作普通的玉挂玉饰，而把精力转移到大摆件的玉器作品上，大摆件是雕工水准的最高体现。四会大部分小厂制作着市场占有率极高的中低档玉器，而一些深谙此道的生意人却把注意力转移到大投入大制作高风险高利润的精品市场。如今四会玉器题材丰富，挂件中的生肖、观音佛质好价平，吸引了东南亚和港澳台地区的客商。
　　玉器行业近年来原料价格加速上涨，王师傅几年前雕刻的作品《鸡鸣》摆放在台面，这块当初用1.2万元买回的好料，如今玉料的售价达到了8万至10万元，玉璞价值连翻数番。
　　由于四会玉器行业成行成市，吸引了各地采购商，在玉器行业普遍不景气的大环境下，行情依然看涨。在四会玉器街，河南、福建、江苏、香港和台湾等地的商人不断加盟，商铺吃紧，外来的玉器从业者超过半数。
　　
　　陋石琢成瑰宝
　　从缅甸矿道中开采的玉石璞料如何从美石变成传世珍品？记者从高兆华大师处领略了玉雕行业的精髓。刚刚荣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发的“国际民间艺术大师”的高兆华在玉雕行业内历练了40年，是广州玉雕大师中的“当家花旦”。
　　广州不产玉，但广州玉雕被公认为南派的领头羊，与北京、扬州、上海等北派玉雕齐名。高兆华的作品《仿古鸳鸯三链瓶》、《九龙盒》、《海底世界》、《古道乐韵》、《童趣》在国内外屡屡获奖，将南派的玉雕技艺发挥到了极致。
　　高兆华介绍说，一件玉器艺术品的诞生需要经过多个环节，包括选料、设计、粗绘(用笔墨在玉料上绘出初步的轮廓，将设计的雏形定型下来)、割锯(按粗绘的轮廓锯割下来)、铡(铡掉不能割锯的多余部分)、錾(按照设计的构思进行雕刻，让玉料初步成形)、冲(磨掉棱角)、轧(细微加工)、磨勾(精加工)、抛光。
　　选料是玉雕的立命之本，而在100多年前，广州玉雕的主要原材料来自本省的信宜，这种玉被称为“南方玉”，呈草绿色，半透明，多自然斑纹，磨琢后晶莹通透，在玉石中别具一格。18世纪后，人们在缅甸发现了大量的翡翠玉，昂贵的翡翠从宫廷皇室专有逐渐扩散到民间，缅甸翡翠现已是广州玉雕的最主要原料。
　　缅甸翡翠有许多优点：翡红翠绿，汇集了红黄绿蓝白各色，颜色丰富，而且硬度高，透光好。但毯裹席包马驮，缅甸翡翠从原料开采到进入玉雕师傅手下，通常要历经数月。高兆华就经常到与缅甸接壤的云南石料市场上去淘金，偶尔也直接到泰国清迈的璞料交易市场或者缅甸的翡翠矿地去挑料。但一件丑陋的石皮之中，是否有罕见玉种，或者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件动辄数万甚至数十万元的玉璞是否物有所值？这是最考验玉雕大师的环节。在行内，这被称为“赌石”，行话说：“神仙难短玉，玉石无专家”，有些玉雕师傅因为赌石成功而一夜致富，而不幸者则落到倾家荡产的噩运。
　　选好玉璞后是设计环节，有些料适合做手环，而有的色彩丰富是做珍贵艺术品的美胚，原料的特色决定了作品的命运，不过审美眼光不同，“死料”有时在另一些大师手中可以起死回生。
　　接着就可以开料。玉石善变，有些内藏无限风光，内部玉料更佳，而有些则开一刀败一刀，越内越坏。赌石是否成功在此一举。高兆华认为，玉雕这行难做，关键在开料的环节，石头变化莫测，即便有最初的构思和设计，但里面的裂缝、败色和藏垢难测。高兆华曾经根据翡翠石皮设计出一幅《钟馗嫁妹》作品，想利用玉石表面的黑色雕刻成黑煞的钟馗，谁料开过几刀后，石内错综复杂，黑色竟然消失殆尽，设计构思一变再变，又发现石裂，后来钟馗未做成，却阴差阳错雕刻成了另一幅佳作《麻姑献寿》，大师通常在这些阴差阳错中见高下。
　　
　　雕玉者的艺术人生
　　玉雕大师因为追求艺术境界反而大多过着清苦的日子，高兆华对此颇有感慨，一件倾注一年的玉雕作品诞生，左看右赏，爱不释手，便如同人生一知己，供闲时细细赏玩，不愿售卖，以免明珠暗投，结果放着“压箱底”的玉雕精品越来越多，但生活却越来越清苦。虽然玉器作品升值空间很大，但市价再高也只是压在大师手中的非卖品，有价无市而已。高兆华戏称玉器行业的大师日子清苦，反而是手艺还算过得去的技师由于识时务，而过着不错的生活。
　　目前南派玉雕大师的精品不多，甚至有走下坡路的迹象，虽然广州有享誉国内的名师，但缺乏市场化的操作，缺乏实力资本注入，从买料、设计雕刻到销售，玉雕大师要自己全部完成，然而一旦有令人拍案叫绝的作品诞生，大师又舍不得出售，长此以往，有些在国内响当当的大师，竟然落得无钱购玉璞，因而没有佳作诞生的尴尬境地。
　　这种状况与四会的市场不同，一些玉雕大师被有实力的老板高薪聘请专职设计，大师无后顾之忧，全心投入，反而诞生了一批精品。“一件精品从购买玉璞到诞生，少则需要10个月，十来件这样的作品就等于要压上百万的成本，”四会的玉雕家王师傅说：“这么大的投入，没有实力难以在这行摸爬滚打。”

　　翡翠ABC

　　千种宝石万种玉，玉石种类繁多，又不断有新的玉石矿种被发掘，加上人工改造过的C类货加入，“乱花渐欲迷人眼”，即便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手，也不免失眼，良莠错分。
　　翡翠是玉中之王，高档的翡翠更是物稀名贵，价格高昂，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翡翠产于缅甸北部，之前我国人们喜好新疆产地的白玉、青玉，直到18世纪70年代后，缅甸翡翠才被广为使用。因为缅甸翡翠玉的优质原石产量越来越稀少，而一般玉石材料由于含有较多杂质及氧化物，成品较多瑕疵，故制造商在10多年前发明以化学方法将其漂白再以树脂充填，令产品更漂亮，所以有B货之称，而染色者则为C货。现概括如下：
　　→A货
　　原石原色，不经化学处理的玉器可以世代相传，其价格亦较高。因产量越来越少，现在优质老坑种翡翠玉在国际拍卖中的价格屡创新高。
　　→B货
　　缅甸的中低档玉料，如地粗、小裂多、杂质多、硬度低，经化学漂白再充填树脂的玉器，天然真色，但非天然质地，现在市场亦接受其作为优化处理的宝石，而其价廉物美，佩戴无害人体，但无保值和收藏价值，经过十年八年后会老化发黄至原来面目。
　　→C货
　　染色的玉，真玉假色，只能当作人造宝石。由于颜色是染在玉器表层，所以保留时间短，一两年内一般都会褪色，还其本来面目。
　　→B＋C货
　　经化学漂白再充填树脂后染色的玉，亦只能当是人造玉。容易加工成有外观漂亮的工艺品、首饰。质地假和颜色假，价值低。
　　
　　欣赏玉雕作品去处
　　玉雕作品散落于广东各处博物馆，广东民间工艺博物馆、艺术博物馆较为集中。
　　“摘柑采玉”是四会特色旅游线路，游客上午参观四会玉器街、玉器城，购买玉器产品，中午到山郊美食山庄品尝当地美食，下午再到果实累累的柑桔果园采摘鲜果，可以就地品尝。
　　▲特别提醒：四会今年的柑桔、玉器文化节暨经贸洽谈会于本月12日—13日举行。届时将举办四会玉器文化研讨会、玉器精品展评、四会玉器电子商务网开通仪式、玉器检测中心挂牌揭幕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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